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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門,到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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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二00六年十月十五號的晚上。

下晚自習後,我拿起了那個筆記簿就上了四樓。那是《給歐陽麗的信》,我正在寫,寫一些我想要說的話。這些年由於經常寫小說,一提筆就停不下來了,加之有些話不能言只能寫,故一提起筆就像寫小說一樣。

我已經不記得是怎樣叫歐陽麗出來的了,只記得後來我們下得樓來,就靠著欄桿站在那個老地方——花壇旁邊。可我卻是記得,我今夜是來幹什麽的。我是來給她答案的,那個二百五十多天後的答案。

“這次月考,你考得怎樣?”

她望著我的時候,眼睛炯炯的,似曾相識。當初也正是這一雙眼睛,還有她似曾相識的樣子吸引了我,讓我記得了她。只是在錯誤的時間裏遇見了對的人,一直很多年,我都這樣認為。

(直到一三年的時候,我回到秀峰市遇見老秀,看到了一張相片,那相片中的女孩像極了歐陽麗,我才推翻了一直堅持多年的這個定論。當時見到相片的時候,我遂向老秀問起,老秀說那的一個叫徐琳的朋友,以前我去二中的時候經常見到的。其中,我們幾個人一起還吃過幾次飯,也出去玩過幾次。

只是我,終究是記不起清楚太多了的,唯有一絲絲模糊印象。

原來,在0六年春夏的時候,我經常去二中見景怡,然後經常碰到老媛、老秀她們,甚至有時候還會碰到老秀的好朋友徐琳。徐琳和歐陽麗長得很相似,以致於我在學校看見歐陽麗的時候便多了點關註,然後把這關註慢慢累積起來,便有了後面的故事。

如今想來,若不是景怡的緣故,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與晴子和歐陽麗有半點關系的,也不會有這麽多年的糾結和苦痛。但是我卻從來沒有過後悔,反而很感謝她的,畢竟當初緣由如何已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因為有她我才有了這段刻骨的經歷。

當然,這也是我命裏早已的註定。)

“不算好,以前還好多。”

我如實說,但我是不會和她說我英語只考一小時的。

“那老班罵你了沒?”她問。

我知道她很害怕我們班老班知道我和她的事情,但具體是什麽原因讓她如此害怕,我卻是一點都不知道的。

“放心吧,我又沒做錯事,況且我和他像朋友似地,他罵我做什麽嘛!”

老班從來都沒有罵過我,他還是挺了解我這個人,經常找我聊天,也總是讓心情舒暢。而多年後,我也才醒悟,原來那些年,我是讓他操碎了心的那個學生。我亦是能體會到當他從別人口中得知我又想談戀愛的時候,那種“此人已無可救藥”的氣憤表情。只是當時他選擇的並不是放棄,而是開導——這是後話了。

“聽說,你之前拒絕我是因為害怕耽擱到我的學業?”我問。

她沒說話,臉上的笑容也頓時呆滯了,望向我硬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然後我笑了笑又說,“其實學業是自己的事情,別人是耽擱不了的。”

“你這個人就是這倔脾氣,嘴巴上答應得好好的,可心裏啊……”她說著便獨自笑了,有些無奈,然後她又繼續說,“只是我……你知道麽,既然結果都已成了定局,那我們又何必……”

“定局是用來打破的,成績是用來超越的,沒到最後,我是不肯放手的。”我覺得她這個人有些悲觀,還有些懶惰,做什麽事情都堅持不下來。而我卻堅信自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只要加倍努力。

我是那麽地不甘心失去,不甘心失敗。

她沒有說話,只是望著遠處昏黃的路燈,我發現她眼角閃爍著光亮。過了好久,她突然問道,“你覺得我對你好麽?”

然後她便一直望著我,靜靜地等待著我的回答。只是我一直都不說話,只一心在想她剛才說的話,我心裏想的是自己總算是明白了她的苦心。我突然變感動起來了,靜靜地望著在燈光照映下美麗的她。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啊?”她問道。

“你要看麽?那都是這些日子無聊時,我給你寫的信,這是你教我的嘛。”我說著便遞過去給她,她伸過手來,卻又退縮了。

“還是不看了吧,我害怕。”她說。

可望著我遞到面前的筆記簿,她話音剛完,便伸手拿了過去,然後一個人站在一邊借著昏黃的燈光靜靜地看著。而我則在一旁靜靜地望著她,仔細搜索著她閱讀時的動作和表情,喜悅,歡心,無奈,悲傷,生氣……

只是如今,那個筆記簿已經不在我手上了。那是在我們高考以後的日子裏,我把東西搬到一位同學家,說等有暑假有時間了再來搬走。可就在我回家的時候,那位同學搬家去廣州了。他把我的東西寄放在我們另外的一位同學家,可我去拿時,這個筆記簿和這三年我的大部分“創作”都不見了蹤影。這多年過去,那些遺失的仍然沒有找到,而我與那同學也沒有了聯系。

其實開始的時候,我心裏是怨恨那位同學的,但是漸漸地我覺得那是命。也許,這是冥冥之中的某種註定吧。我的命註定了從一開始就沒有結局,那麽再多回憶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我想,你還是把我忘記吧,我們真的不合適。”待看完之後,她突然對我說道,然後我就無奈地笑了。而她又繼續說,“你覺得這麽做會改變什麽嗎?”

我依然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我心真又不甘,這多日子的關註或者與經營,這個結果是很難讓我接受的,或者說我不能接受的是人家拒絕我。但是我還是妥協了,妥協於她最初的主張。

“那就像你之前說的麽,等高考結束以後若是有緣再說吧。”我說。

“懶得和你說,你這個人老是言行不一,反正很會講,我講不贏你。”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她是如何想到讓我等到高考以後的理由來暫時把我說服的。不過,我想她的高三生活一定過得很累,很累。而我,卻始終不懂得體諒她,每到心裏煩躁時不能與晴子說的時候,總是很自私地去打擾她的學習生活。

“你以後來找我說話是可以的,但是應以朋友的身份最好。”她見我沒有說話,然後又繼續說。我雖然心有不甘,但也是輕出了一口氣,我總算是可以和晴子有所交代了。畢竟我也不想毀掉自己的形象,因為形象這東西我真的很看重。

雖說了再見的意思,但是我們卻沒有分開的舉動。她把筆記本遞到了我手中,然後笑著對我說,“給它找一個適合的主人吧,我不是。因為我已經知道了高考以後的結果了。”

我沒說話,只是傻傻地笑著。我一直都弄不明白,是不是她從那些文字裏看出了我對另外一個女孩的情意。而我也不知道是自己笨呢還是怎麽的,無奈的時候開始慢慢學會了沈默,一個字不說。

“你們班那麽多學習好的女生,你怎麽會找上我……”

“我只是相信我內心的感覺而已。”我說。

我知道她說的是江虹,但是我還是想表達我對她的那一份心動,那是真誠的,我想。因為有些事一旦過去,我便不想再去苦苦地追尋,我亦不會去打擾別人的生活。我既然做了決定走向遠方,也是會走得坦蕩,且毫無牽掛的。

然後,我們都像每次一樣東拉西扯,說著別人的事情,任時間慢慢流逝。我想我們是可以在一起的,只是她不肯,而我也不敢。再然後我送她到她們寢室樓下,道別後,我一口氣沖到學校東門。

而那沈重而陰森的鐵門已然關上,我實在沒有辦法,只能穿過足球場,去了老柏的宿舍。這一夜,我是要和老柏同床而眠了。不過這一夜我們是睡不著的,我們一直說到午夜一點多,直到他們班同學(也是我同學,因為我是從他們班轉來老班他們班學文科的)半夜醒來,叫我們閉嘴,我們才沒有說。

然後,我就一直想著我和歐陽麗、晴子的事情。只是我想的是過去的事情,卻沒有一點將來的。老柏也說我是個隨性就來的家夥,根本就不會為將來打算。我也不知道我和歐陽麗的將來會怎樣,畢竟在未到的時光裏會有太多變故。我真的不喜歡去想象自己在未來會是怎樣,因為我覺得那樣一點都不現實。我只是想安靜地過完這些日子,不要虛度一分一秒,實現人生理想,再然後執某一人之手,與之偕老。

一夜思緒胡亂,渾渾噩噩,我在翻來覆去中睡去。夢見晴子的時候,我突然醒了,看向窗外天色剛明。而一旁的老柏正睡得慵懶。然後,我突然擔心晴子起來,這丫頭一個人在家,她會害怕麽。

我終於還是起了床,去上了個廁所,順便洗了個臉,剛走出衛生間的時候,學校新一天的第一道鈴聲響起了,我覺得是那麽地刺耳。然後,我聽見校東門的大鐵門打開的聲音,我便以最快的速度從他們宿舍跑下來,也顧不得和老柏作別,狂奔向我住的地方。

我拿鑰匙開門,門是反鎖的,便也沒再打擾裏面睡著的三個人。我爬上窗臺,把書本和那本筆記簿透過打開的窗戶丟進去,它們正好落在外面這間屋子安放的我的床上。再看裏間,門關著,我想他們三個人怕是還沒有醒的。

因為我想到今天要搞運動會的彩排儀式,不會上課,便沿著北集路到南通路,跑步南下去晴子家。我記得一年前的大部分早上六點左右,我總是從我們學校跑步路過二中,去南大門,再轉回來的。為此我還專門寫了一篇叫《從南門,到北門》①的文章,以此來紀念那些往昔。

只是以前是為了去看妹妹景怡,而今我是為了去看晴子。

在路過八角亭的時候,我停了下來,進入一家粉店,跟老板拿了兩碗粉,然後又繼續前進。只是我沒再跑,而是慢慢地走著,眼睛不看路,去看著手中的兩碗粉,兩碗香噴噴的肉沫粉。

看著,看著,我便獨自搖頭,我竟然都不在乎丫頭愛吃什麽,或者說知道她喜歡吃什麽。一念至此,我心生一陣無奈。

當真是,我這人做得很失敗。

註釋:

①《從南門,到北門》此篇散文,楊筱港寫於2006年的夏天。曾參加第二屆全國中小學生迎奧運作文大賽(2004——2008)高中組比賽,獲得全國三等獎。文章內容附後:

小城的環東路,對於我來說,好長好長,就像我一直在走的這條路。可我就是想從南門跑到北門,載著最原始的夢想,去沖,去闖……哪怕只一次,卻也足夠了。

——題記

這一路,兩邊是蔥蘢的樟木。我說的是單獨的一株,沒有依靠的樟木。我用記得比較深刻的一個比喻句來說吧,就像一列列整裝待命誓與小城共存亡的共和國衛士。其實,在這座古老氣息漸漸褪去甚至散盡了的小城,我是最喜歡這一路上的樟木的。不過,若要我說喜歡的緣故,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從南門,到北門。已在漸漸地改變。其實,改變的也只是我徒步的速度,還有在揮霍汗水、淚水之前以後的心情。我喜歡,那種在狂奔到都來不及喘氣時瀕臨死亡的感覺。有人說,那是生命的溫度。生與死,如晝夜不斷的交替,沒完沒了的是讓人辨別不清的幻覺。

然後,我喜歡上了跑步。是漸漸改變到狂奔的那種。曾以為那些沒個了結的愁緒,會沒完沒了地延續下去,然後淹沒了我那已和靈魂分離了的軀體,化作滾滾黃沙散盡。但是,那些似乎已堆積了好幾輩子的百無聊賴,在一天天地如水般淡了……

從記得跑到不再記得,從傷心跑到不再傷心,從在意跑到不在意......一切虛幻如塵埃的未知物體,如煙火絢爛一時,就匆匆淡去,都還來不及整理。

在這似水的年華裏,我就是想,有一天可以從南門跑到北門。去看那一路的樟木,去看那一路的風景,去看那一路過往的車輛人群。可以說,這是一個夢想,我一個人在小城時的夢想。就像中國,也渴望舉辦一次奧運會一樣。

記得那是去年的冬天,我陪著一個情緒低落的人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不過是多少來回我都已不再記得了。那一夜,當煙火在夜空裏蔓延向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時,我們在這條路上沒命似地奔跑。當心跳加速到疲乏了、近乎衰竭的時候,我們才坐了下來。我們知道,彼此也如煙火一樣,絢爛一時,卻空虛一世。

多少年了

歲月的潮水起起落落

而我們知道

我們最後還是要離開

到未知的地方去

……

我想,我從荒僻的山村走來,又將回到那古老的村莊。只是我慢悠悠地走來,卻要匆忙得忘了憩息就跑回去。有時候,我想這不是一次令人舒心的旅程,而是一次不顧結局的拼命。更為可笑的是,這種“義無反顧”的拼命,竟有些像因戰敗害怕死亡而掙紮著逃脫了的士兵。這種感覺,讓我想著就不寒而栗。

曾經記刻在樟木樹幹上的夢想啊,如今已隨著不再年輕的歲月銷聲匿跡。其實,我知道時間是沒有年輪的,因為我不想也不敢承認自己已經長大。畢竟,誰都知道,長大意味著什麽。

可現實,我們終究還是要面對的,哪怕那是多麽地殘酷。

我突然不想回去了,我想到北門以北的地方去看看。

從南門,到北門。我把終點先定格在2007年6月的高考。

當我每天清晨,趁路燈還未熄滅,就悄悄地起身的時候;當我每天因多跑一段路,而揮霍掉幾許汗水的時候;當我每天邁著矯健的步子,揚著微笑走進教室的時候……我想,我是可以很好地跑完全程的。

我從荒僻的山野走來,可又不樂意回到那古老的村莊。我想過了北門,去看看那邊的世界是什麽模樣。我想,那是個能給我驚喜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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